第八章 你是最好的安排-《千万次柔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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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电话没接啊!”

    杨修说:“会不会……嫂子根本不知道胡阿春那件事?”

    穆深点头:“阿定多半不会告诉她。”

    蒋承星想了想:“那我还是给阿定打电话。”

    电话响了半分钟,韩定阳接了。

    “阿定,我刚刚听我爸说了,你……你没事吧?”

    蒋承星忐忑地问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游乐场的休息区雨伞下,韩定阳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坐气垫船的韩驰,以及边上陪着他的杨兆。

    他摘下墨镜,漫不经心问道:“结果出来了?”

    “我去,你怎么这么淡定?

    你爸被人检举了啊!现在纪委正在调查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蒋承星突然瞪大眼睛,难以置信地问:“匿名检举的人不会是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韩定阳垂下眼睑,沉声说,“是我。”

    蒋承星不知道说什么,手抖得都拿不稳电话。

    韩定阳他这是……大义灭亲啊!良久,他艰难地吐了几个字:“这辈子,我就服你韩定阳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杨修摇着头,道:“当初他放弃打智能管家的官司,我还以为是为了隐瞒他父亲的事。”

    蒋承星叹了一声:“阿定是什么人,你还不知道,即便当初有所犹豫,但他还是会想明白的。”

    男儿生于世,仰不愧天,俯不愧地,他是韩定阳,坦坦荡荡。

    韩定阳挂掉电话,拎着打包好的饮料,走到水池边上。

    气垫船缓缓靠岸,他将韩驰从船上抱下来放到轮椅上,接着把杨兆也扶上岸。

    “好玩吗?”

    他蹲下身,拿纸巾温柔地擦拭着韩驰脸上的水花。

    “好玩!”

    韩驰兴奋极了,拉着韩定阳的手,“哥,我还想玩儿别的!”

    “行,咱们换别的玩,今天让你尽兴。”

    “好耶!”

    韩定阳推着轮椅,身边的杨兆,手挽着他,他明显能感觉到杨兆的手在抖。

    韩驰在保姆的监护下去玩别的适合他的项目的时候,韩定阳一直陪在杨兆的身边。

    杨兆戴着遮阳帽和墨镜,掩饰住她微红的眼眶。

    “终于要开始了吗?”

    她说。

    “妈……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“阿定,别说这种话。”

    杨兆止住韩定阳的话,“就算不是你,将来也会有别人,纸终究包不住火。

    不过幸好还有你,你是妈妈这辈子最大的安慰,也是妈妈的骄傲。”

    “嗯,明天搬家公司会过来,地方可能比较小,妈您先将就住着。”

    杨兆摘下墨镜,看着韩定阳,说:“将来不管发生什么,你、我、阿驰,还有柔柔,一家人一起面对,妈妈什么都不怕。”

    韩定阳温暖的大掌回握住她的手。

    “对了,柔柔知道这件事吗?”

    “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她怎么说?”

    韩定阳抿了抿嘴,看着远处正在玩射击气球游戏的韩驰,道:“不管我做什么决定,她都站在我这边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

    杨兆放心地点点头,“当初她婶想把谢禾熙说给你,我没同意,心里其实更中意谢柔。

    我就是想着柔柔这孩子,心眼实诚,秉性好,你心思又多,她配你,正合适。”

    韩定阳笑了一声:“心眼实诚,这倒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杨兆道:“你多让着她点,别总欺负人家。”

    “妈,您这就冤枉我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还不知道吗?”

    杨兆戳了戳韩定阳的脑袋,“你这孩子看着听话,蔫儿坏着呢。”

    气氛总算轻松许多,杨兆坐在花坛边晒着太阳,跟韩定阳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,心情也好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不过要说起来,从小到大,你对别人也还算宽容,就爱占你谢柔妹妹的便宜,逮着她性子软。

    我记得有好几次,她都哭哭啼啼地跑到家里来跟我告状呢。”

    想起小时候的事,韩定阳嘴角也情不自禁扬了起来:“她还来跟您告状呢?”

    “那可不?”

    杨兆笑道,“哭得嗷嗷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不是故意的。”

    韩定阳坐在杨兆身边,道,“那时候以为她是男孩,又喜欢黏着我,我就跟她格外要好一点,也是当兄弟一样,有时候开玩笑就过分了。

    但是换别人,我还不肯呢。”

    “是是是,你总有理,欺负人都有一套说辞。”

    韩定阳故意做出吃醋的样子讨她开心:“在妈妈心里,柔柔地位比我高。”

    “那可不,柔柔是我的心肝小宝儿,你要是不好好珍惜她,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

    “那不能!”

    韩定阳跟杨兆保证,“一个是我亲妈,另一个就是我宝贝媳妇儿,这辈子我就疼你俩,往死里疼。”

    “臭小子,油嘴滑舌。”

    晚上,韩定阳回到家,谢柔穿着棉绒绒的睡衣趴在沙发上看书,左腿勾起来,张着白皙的小脚丫子。

    韩定阳情不自禁走过去,捏了捏她的大脚趾,低下头要亲吻她的脚掌,谢柔一脚踹在他脸上,说:“阿定越来越猥琐了!”

    韩定阳坐在沙发边上,捏着她的大脚趾玩,问:“胡阿春约你见面,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?”

    谢柔翻阅着杂志,漫不经心道:“跟她没话好说,绝交了。”

    韩定阳的手微微一顿。

    谢柔说:“饿不饿?

    下面给你吃。”

    “饿。”

    韩定阳作势要扯她衣服,谢柔反应过来,赶紧挣脱他,“流氓啊!”

    “你自己说的。”

    “流氓流氓!韩流氓!”

    韩定阳把她抱到自己膝盖上,看着她问道:“就这么绝交了?”

    谢柔转过身,背对他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其实早就绝交了,就算她不是跟……不是跟叔叔,而是跟别的已婚男士,做出这样没有原则和底线的事,我也没有再与她做朋友的打算。”

    她说得那样轻松,也做出这般轻松的姿态,可是韩定阳知道,她心里绝不轻松。

    谢柔朋友不多,却皆真心以待。

    胡阿春是她多年的好友至交,谢柔对她,始终一腔赤诚,没有半点私心和隐瞒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的友谊,现在就这样结束了,她心里怎么可能轻松?

    只是为了不让他有心理负担,便做出这般姿态。

    真是……说她傻呢,她有时候又真的懂事得让人心疼。

    “给我讲讲今天下午跟她碰面的经过。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
    “讲讲。”

    谢柔垂眸,想了想,说:“下午我们开了个房间,说这个事,其他场合都不保险,她被吓坏了,很谨慎。”

    “这件事不会曝光,她只要自己不作死,就没事。”

    “她在我面前哭,她跟我说她错了,求我原谅,还跟我跪下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当然没有原谅她。”

    谢柔抱紧了韩定阳的脖子,紧得韩定阳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通。

    她的声音低沉有力:“所有伤害过阿定的人,我绝不会原谅!”

    第二天,谢柔和韩定阳请了搬家公司过来帮忙,将杨兆和韩驰接到了他们租住的公寓。

    那几天,大家都不好过,她不放心让杨兆留在那空荡荡的大宅子里。

    大家住在一块儿,热热闹闹的,她和韩定阳能时常陪在她身边,多少也能给她一点安慰。

    幸而家里还算宽敞,刚好还有多出来的两间房能给杨兆和韩驰住。

    杨兆一开始其实是不愿意搬家的,她不想打扰谢柔和韩定阳小两口的二人世界,不过禁不住两人轮番轰炸、死磨硬泡,最后还是松了口。

    孩子们的一番孝心,让她感到无比的慰藉。

    自始至终,韩驰没有多问一个字。

   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,爸爸为什么不回来了,他都知道,但是他不问。

    晚上韩定阳系着小碎花围裙,亲自下厨给家人做了一顿美餐。

    壁灯暖意融融,一家人坐在一起,前所未有的和谐和温馨。

    吃过晚饭以后,韩定阳神秘兮兮地取出一个物件拿到韩驰面前,那是一个支撑站立的腿架。

    “阿驰,来试试这个。”

    韩驰知道哥哥总有新鲜玩意儿,他兴奋地滑动轮椅过来。

    韩定阳将腿架固定在他的小腿和大腿上。

    “按动边上的按钮,可以支撑站立。”

    韩定阳引导着韩驰,摸到了腿架边上的一个小按钮,“试试?”

    韩驰忐忑地看了看哥哥,又看了看妈妈,终于按下了那个按钮。

    一阵流畅的齿轮滑动声响起来,韩驰被那个支撑的腿架带动,居然真的被动地站了起来!

    “啊!”

    他惊恐地叫着,无所适从,似乎很害怕的样子。

    谢柔连忙扶住他的手臂,说:“慢慢地,别怕。”

    因为韩驰下半身几乎毫无知觉,所以支撑的腿架必须承担他身体的全部重量,带动他的关节舒展。

    韩定阳也过来帮忙,几个人扶着他,韩驰害怕得都不敢睁眼睛。

    “阿驰站起来了哦!”

    “很厉害呢。”

    谢柔和杨兆轻声鼓励他:“睁开眼看看。”

    韩驰缓缓睁开眼睛,果不其然,他已经摆脱轮椅,依靠着腿架的支撑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哎?”

    稍微适应了一会儿,韩驰便挣开他们的扶持,一个人站立着,不过因为重心不稳还险些摔跤。

    韩定阳连忙扶住他,帮他坐下,说:“不用急,慢慢来,今天第一次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。”

    卸掉脚架,韩驰兴奋地问韩定阳:“哥,这个东西能帮我走路吗?”

    韩定阳想了想,如实地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就在韩驰正要失望的时候,他说:“总有一天,哥哥会让你摆脱轮椅。”

    韩驰看着韩定阳,他目光无比坚定。

    韩驰相信他,从小到大,韩定阳说出来的话决不食言。

    晚上韩定阳给韩驰辅导了家庭作业,照顾杨兆睡下以后,他回了房间。

    谢柔正坐在床边,专注地给自己涂脚指甲油。

    韩定阳看着她,她穿着奶白色的法兰绒睡衣,短发稍稍有些蓬松凌乱,侧脸轮廓分明,只是眼里眉间多了几许温柔。

    “我来吧。”

    韩定阳走过去,接过了她手里的一瓶亮闪闪的星空系指甲油,抱着她的脚,仔仔细细地给她涂抹。

    韩定阳的手比较粗糙,掌心有常年摆弄机械留下的粗糙厚茧,磨得她脚尖痒痒的,忍不住咯咯笑起来。

    “傻瓜。”

    谢柔抬头,近距离地凝望他。

    他认真地帮她涂抹指甲油,一笔一笔,神情虔诚而专注,仿佛他手里捧着的就是于他而言最珍贵的宝贝。

    “我就说这几天你都在鼓弄什么,原来是要给阿驰一个惊喜。”

    韩定阳轻轻“嗯”了声。

    谢柔又说:“之前你说放弃跟周平亮打官司,也是早就料想会有今天。

    要检举叔叔,是你一早的打算,而放弃打官司,也是害怕连累别人。”

    知他莫若枕边人。

    韩定阳点头承认:“当初阿星威胁过那几个学长,如今父亲这边东窗事发,如果再追究下去,周平亮请的律师势必会揪住这件事不放,不止阿星家人,还会连累很多人,包括你哥。”

    谢柔沉默地看他用刷头扫着她莹润的指甲盖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“非常时期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”

    韩定阳平静地说完,俯下身给谢柔刚刚涂抹了蔻丹的指甲吹气,让它快速干燥。

    谢柔伸手揉了揉韩定阳的头发,说:“坏人不会得意太久,他们会有报应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信命。”

    韩定阳抬头看着她,沉声说,“不是现在,但我会让他有哭的一天。”

    睚眦必报韩定阳。

    他一贯如此。

    韩定阳指尖有意无意撩着她的短发,道:“放下所有的事情,才发现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。

    如果我早一些开始,也许阿驰现在都能走路了,是我这个哥哥没有当好。”

    谢柔笑着说:“不用自责啦,如果没有之前的积累,也许脚支架还不能这么快做好呢。”

    韩定阳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:“你惯会说好听的话。”

    谢柔坐起身,揽住韩定阳的脖颈:“我就是要说好听的话,蜜着阿定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这样阿定会更喜欢我。”

    韩定阳轻轻呼出一口气,笑着说:“你确定不是让阿定更得寸进尺,欺负你多一些?”

    谢柔的手落到他的裤头边,缓缓下移,她近距离地看着他,一口咬住他的唇。

    “今晚阿定就再欺负我一下。”

    第二天大早,谢柔接到了谢谨言的电话。

    他一直在边境执行任务回不来,高原信号不好,电话都打不出去,好不容易来到有人聚居的镇上,匆匆给谢柔打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我刚听说这件事,你怎么样,还好吗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谢柔从片场走出来,走到没有人的地方,“我没什么,哥哥不要太担心了。”

    谢谨言沉声说:“其实还蛮震惊的,阿定居然会这么做,我挺佩服他。”

    “其实骂他的人也蛮多,家里的亲戚,尤其是韩叔叔那边的。”

    谢柔踢开脚边的碎石子,闷闷地说,“阿定看起来好像很无所谓,其实心里比谁都难过。”

    好多次夜里醒来,谢柔都发现韩定阳没有睡觉,一个人坐在飘窗边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    近段时间来,他失眠越发严重,心里装着事,总是睡不好,就像谢柔以前一样。

    睡觉时,他总是要抱着她,这样心里才踏实下来。

    谢谨言自顾自地说:“韩叔叔这么多年,作风还是比较正,就这一件事,马失前蹄,可谓色字头上一把刀。”

    谢柔说:“哥,你要引以为戒。”

    “你开什么玩笑!”

    谢谨言拍拍胸脯,“咱听党指挥,能打胜仗,最重要就是作风优良!”

    谢柔轻笑,刚一转身,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,站在宫殿外的廊柱边。

    胡阿春穿着一件绒白的大氅,遥遥看着她。

    谢柔挂断了电话,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阿春快步追上来:“柔柔,我们聊聊。”

    “那天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就问你一句话。”

    阿春堵在谢柔的前面,大口喘息着,看着她,“是不是这辈子你都不会原谅我?”

    谢柔看着她精致的脸庞,白皙的粉底衬得她唇红齿白,果真美艳不可方物。

    任何男人都很难抵抗她的美丽,就连谢柔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心动。

    她瞥开眼,不想再看她。

    “是,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。”

    她决绝地说完,与她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,阿春终于崩溃,她回头,冲谢柔声嘶力竭地大喊:“我有今天,都是你害的!”

    谢柔顿住脚步。

    “我害的?

    我让你去做小三,破坏别人的家庭?”

    阿春的眼泪从眼眶里汹涌而出,她死咬着牙,看着谢柔,一字一顿地说:“我去看过心理医生,你知道他说什么吗?”

    谢柔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让我早点走出来,不要作茧自缚。”

    她自嘲地冷笑一声,“作茧自缚,呵,谢柔你知道吗,从你抛弃我,把我独自留在黑暗中的那一天起,阿春就已经死了。

    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,是胡尔南,她一无所有,所以她无所畏惧。”

    谢柔摇着头,失望地看了她一眼:“无药可救。”

    她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,阿春狼狈地站在原地,看着朦胧雨雾中她的背影,哭得像个找不着家的孩子。

    韩定阳顺利成为了B大自动化专业的研究生,开始跟着全学院最牛的导师做学术,与此同时,他自己组织了另一支研究队伍,开始研发服务残疾人的智能机械四肢。

    之前周平亮领队的研究室出售了人工智能管家项目以后,每个人分到了一大笔钱。

    不过因为周平亮背后摆了这一道,几个人开始离心,做什么,说什么,每个人都有所保留,不敢把自己的创意全部展现出来。

    所以自那以后,他们就很难再拿出什么特别出彩的研究设计来,靠着人工智能管家的余资勉强维系着,到最后也免不了解散的命运。

    而韩定阳的研究室成立以后,连着研发出了好几份发C刊的重大科研成果,学校也开始重视起来,对他们扶持的力度加大,事业可谓蒸蒸日上。

    后来韩定阳设计了一款更加优化的人工智能管家产品,直接扫荡了PG的市场份额,成为本年度的黑马产品,同时也让他们的团队大赚了一把。

    不过杨兆的意思,是希望他有空的时候多关心一下朝阳集团的事情,毕竟等韩驰长大成才,那得多少年后了,她希望韩定阳能接管她的事业。

    虽然韩定阳对做生意的兴趣并不是很大,不过他一直怀有给谢柔当金主的恶趣味,所以也时不时去公司溜达一圈,跟着老妈手下的得力干将学点经营之道。

    谢柔从时尚圈转型到演艺圈,跟其他的人气偶像不同的是,她凭借优秀的演技和扎实的功底,很快就在演艺圈扎下了根,事业蒸蒸日上,接拍的好几部电影票房都很卖座。

    韩定阳研究生要毕业的时候,他的导师推荐他去哥伦比亚大学念人工智能的博士学位,刚好导师手上也有交换生的名额。

    不过韩定阳似乎还有顾虑,并没有给导师明确的回答。

    这可把他的导师秦老头子给急坏了,他接二连三地找他谈话,给他做思想工作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妈妈那边有个公司,毕业了你就可以直接进去当老总。

    但是定阳啊,你知不知道,你是我带过的最出众的学生,如果你能在这条路上走到底,前途不可限量啊!”

    秦老头严肃而郑重地对他说:“人类未来的科技进步,就靠着你们这样的佼佼者去推动。

    你们是创造历史的第一把手,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”

    韩定阳笑了笑,说:“倒不是因为公司的事。”

    虽然他现在已经是朝阳集团的副总。

    “那你说说,你有啥顾虑?”

    韩定阳抬眸望向窗外的骄阳,目光温柔:“我舍不得我媳妇啊。”

    他和谢柔,一年前领证结婚,如胶似漆,甜甜蜜蜜,他舍不得他宝贝媳妇儿。

    秦教授恨铁不成钢,直跺脚说:“温柔乡,英雄冢!”

    不过他又立刻补充:“这都不是问题,你把你家属带着一起过去,只要提交申请,就没问题。”

    韩定阳不乐意,谢柔的事业现在正处于上升期,风头正盛的时候,他要把她带去异国他乡,那无疑是直接毁掉她的事业。

    秦教授见再三规劝都没有办法改变韩定阳的决定,只好放弃说服他。

    不过他走曲线救国路线,直接找到了谢柔。

    谢柔本来在片场,外面有保安拦着不让他进。

    不过助理说了秦教授的名字之后,谢柔不顾脸上才化一半的妆容,忙不迭跑出去,将教授迎进来,恭恭敬敬地请他坐下,端茶倒水,礼数周到。

    韩定阳的老师,她绝不敢怠慢。

    秦教授说明了来意之后,谢柔脸色就有点不太好了。

    “博士要念多久呢?”

    她问。

    “这个不一定,主要看在读期间的科研成果。

    不过以阿定的头脑,顺利毕业没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多久呢?”

    “三年。”

    谢柔沉默了。

    三年,好长好长。

    秦教授看出了谢柔的顾虑,知道她也是舍不得。

    他犹豫着,到嘴边儿的话,却怎么也说不出口,因为谢柔的眼睛都红了。

    人家新婚燕尔,你偏偏要来棒打鸳鸯,真是作孽。

    秦教授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良久,谢柔又轻轻问他:“那……阿定想去吗?”

    韩定阳想不想去,秦教授还真的不知道,他觉得,以韩定阳对科研的热情,肯定也是愿意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的。

    那天晚上,韩定阳很晚回家。

    杨兆和阿驰都已经睡下了,谢柔一直蜷在沙发上等他。

    当他走过去将谢柔的身体扳过来,却看到谢柔正拿着一张纸看,还不停地抹眼泪。

    “怎么还哭上了?”

    谢柔喜欢掉眼泪,尤其在他跟前,软骨头。

    韩定阳心疼地吻掉她的眼泪,问道:“等久了?”

    谢柔一个劲儿摇头,抽泣着,捧着他的脸亲吻。

    “谁给我们谢小妹委屈受了?”

    韩定阳抚摸她的脸蛋,哄着她,“告诉定哥,揍他。”

    “阿定。”

    谢柔声音哑哑的,将那张纸递给他。

    韩定阳接过,好奇地打开,上面写的是:一个韩定阳必须答应谢柔的承诺。

    那是她十八岁生日,韩定阳送给她成人礼——六个愿望。

    她用掉了两个,一是让他不答应学姐的告白,二是想要阿定的初吻。

    用掉之后才觉得心疼不已,所以就一直珍藏着剩下的愿望,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舍得用。

    韩定阳看着那皱皱巴巴的纸片,神情渐有些凝重。

    “阿定必须答应柔柔的承诺……”

    谢柔话还没有说完,韩定阳突然开口:“不。”

    他站起身退后几步,摇头:“不。”

    “我要说什么你都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看着她红肿的眼睛,聪明如他,怎么会不知道?

    “我要阿定答应我,念完三年书,就赶紧回家,一分钟都不许耽误。”

    谢柔固执地继续说:“阿定有男儿气概,言出必践,答应柔柔的事,绝不可以食言。”

    那天晚上,韩定阳抱着谢柔缠绵了很久很久,彼此都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韩定阳收到哥伦比亚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,谢柔刚好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,手里拿着一根双杠的验孕棒,脑子一阵阵发蒙。

    不是吧!老天爷可别跟她乱开玩笑啊!选这个时候,生下来可是没爹带的娃啊!

    那一整天,谢柔脑子都是乱的。

    那根验孕棒被她扔进垃圾桶,似乎觉得不保险,她又将垃圾袋赶紧系好,拿到楼下扔掉。

    恰是这时候,韩定阳的手机短信进来,只有短短的三个字:“录取了。”

    真好。

    太阳很大,她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晒了会儿太阳,渐渐地才让自己镇静下来。

    手摸到自己的腹部,虽然来得非常不是时候,不过未尝不是一种慰藉。

    想到自己就要当妈妈了,谢柔心里一阵阵的柔软。

    起身的时候,一阵风拂过脸庞,叶片飘落下来。

    清洁工人拿扫帚扫地,有人推着年长的老者在花园漫步,小孩儿捡起地上的落叶,倏尔又跑远了去。

    好一番烟火人间。

    谢柔情不自禁地抚着自己的腹部。

    不是时候,不,你来得正是时候。

    韩定阳离开的那一天,并没有很多人来送别他,因为前一天朋友和导师已为他盛宴践行,最后的机场送别还是交给了他的妻子,谢柔。

    不相干的人就不要出来碍眼了,人家新婚燕尔,一别三年,没什么事情比这更残忍。

    谢柔很想忍着不哭,这些年她在韩定阳面前哭过太多太多,韩定阳还老是嘲笑她,长着宝哥哥的模样,却生着林妹妹的心。

    要进安检了,谢柔还死死抱着韩定阳的腰,一声声地叮嘱:“你要照顾好自己,天冷了就要加衣服,不要废寝忘食,不许抽烟……”

    她哭花了脸,最后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,连边上的安保都不忍心打断他们,说乘客已经开始登机了。

    韩定阳一颗心被她的眼泪浸泡着,难受极了。

    不过这种时候,他还是应该表现出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应该有的样子。

    他轻轻安抚她,答应她的所有要求,脸上挂着无奈的笑,好似一别三年,并没有什么大不了。

    “网络发达,交通方便,去了又不是杳无音讯,有什么好哭的。”

    他只能这样安慰,故作轻松,希望她不要太伤怀。

    可是天知道,他多舍不得。

    韩定阳用手指轻轻擦掉了谢柔的眼泪,捧着她的脸凑近了轻声耳语:“好了好了,这就走了,你总不至于让我在路上还放不下心来。”

    “阿定。”

    谢柔抱着他的腰,“我真是太懂事了,居然还肯放你走!”

    不少人路过的时候都看着这两人,脸上浮现了笑意,真是难舍难分啊。

    韩定阳最后用力地吮了一下她的唇,终于放开了她,简短的一声:“走了。”

    他提着行李,头也不回地进了安检区,留下谢柔孤零零地站在原地,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。

    真是个绝情的男人啊!居然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。

    韩定阳离开以后,谢柔也就不再哭了。

    她的心里头空空落落,仿佛被剜去了一块心头肉似的。

    她走到洗手间的水池边,轻轻用水拍了拍脸,然后戴好墨镜和口罩,随即离开。

    她将车速放得很慢很慢,她去了学校,在学校里逛了一圈。

    人刚走,她就开始回忆当初,无数个夜晚跟韩定阳在小树林里偷鸡摸狗。

    他送她回宿舍楼下,两人难舍难分地腻歪好久。

    每一次分离,对她而言都是难受的,她恨不得变成一块狗皮膏药就黏在韩定阳身上。

    现在,他已经离开了。

    带走了她的心头肉,带走了她所有的依赖和眷恋。

    想着杨兆去接阿驰放学,还没有回家,家里肯定空空荡荡,谢柔索性就在学校里多待了会儿。

    等她回到家中,发现客厅亮着一盏壁灯,厨房里有炒菜的声音传出来。

    谢柔以为是杨兆回来了,她唤了声:“妈妈?”

    杨兆没有回她,而下一秒,当谢柔看到了沙发边放置的黑色行李箱的时候,她的呼吸都要停止了!

    韩定阳系着碎花小围裙,从厨房里端出热腾腾的饭菜,看了她一眼:“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跟以往的每一天,并没有任何两样,他们甜蜜温馨而又平淡的小日子,就这样细水长流地过着。

    谢柔恍然,还以为自己在做梦:“阿定!你怎么……”

    韩定阳摘下围裙,随意地挂在架子上,说:“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鲫鱼。”

    他话音未落,谢柔已经冲进了他的怀里,死死地抱住了他。

    韩定阳被她的惯力带得往后退了退,还是稳稳接住她,无奈地笑了。

    “阿定,三年就这么过去了?

    还是我穿越了时空?”

    谢柔兴奋得语无伦次,“难道我在做梦?”

    韩定阳却说:“我食言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谢柔不解地抬头看他。

    “答应你必须要做到的承诺,我食言了。”

    韩定阳看着她,柔声道,“还记得那张字条的最后一项写的是什么?”

    谢柔回想起来,十八岁的成人礼,韩定阳写给她的六条承诺,最后一条:韩定阳失约任一宫格,谢柔可以随便惩罚韩定阳。

    “就怕你会逼我做这种……这种我根本不愿意的事情,所以给自己留了后路。”

    韩定阳沉声说,“抱歉,我不能答应你去美国。

    三年,真的好长,我舍不得,受不了,也忍不住……”

    他俯身,轻轻吻住谢柔的唇:“我身体告诉我,它忍不了这么久,不肯上飞机,所以食言了,你惩罚我吧。”

    谢柔这才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她低头轻轻嗤笑一声:“是要好好惩罚你,让我想想……”

    她抚到韩定阳略有些粗糙的手掌心,带着他,摸到自己的腹部:“阿定,过去的太多事情,我们不能改变,也无可奈何,但有些是可以做的。”

    “阿定会当一个好爸爸,对吗?”

    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,韩定阳的脸色有了变化,眸子里泛起波澜。

    良久,他轻抚着她平坦的小腹,生平第一次,如此郑重:“我会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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