薪火相传(2)-《我亲爱的法医小姐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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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林喜浑身一个激灵,鸡皮疙瘩掉了满地。

    季景行轻咳一声,从盘子里夹菜:“吃饭,吃饭啊,尝尝我们小喜的手艺。”

    一屋子人好似才回过神来,有说有笑地吃饭,宋晏一张小嘴甜得很,一口一个“奶奶”,一个一口“舅妈”直哄得两个人喜笑颜开。

    “奶奶,您好好保重身体,等过两年,我接您去北京玩。”

    “舅妈,您还是这么年轻漂亮,等过两年我姐也结婚了,给您生个大胖小子,您就是史上最年轻的外婆了。”

    林喜则每次都要不咸不淡挖苦他:“就你,自己能在北京站住脚就不错了。舅妈,别理他,他见着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也夸人家年轻漂亮。”

    “嘿,我说你,林喜,没完没了了是不是?”

    “没大没小,叫姐!”

    两个人唇枪舌战,你来我往,好不热闹,直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宋晏和林喜小时候在季景行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,和小唯关系也很好,因此倒是没什么避讳的,宋晏好奇道。

    “姐,上次问你,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?怎么不带回来啊?”

    一屋子人又把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了小唯。

    季唯一笑笑,拿刀叉切着盘子里的牛排:“分了呗。”

    “为啥啊?我记得他条件不是很好吗?”林喜也住了筷子。

    “他说我是双,接受不了我和女生上|床。”

    季景行一口汤还没咽下去,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。

    “季唯一,好的不学学坏的,你跟着林厌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!”

    季唯一叹气:“唉,妈,成年人了,自由恋爱,只要不违背他人意志,不伤害别人,有权利选择过怎样的生活,和谁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季景行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差点没上来,梁实赶忙替她夹菜顺气。

    “吃饭吃饭,孩子大了,你管她的呢,我相信小唯有自己的分寸。”

    几个人吃到一半,宋余杭才又拉着林厌出来吃生日蛋糕吹蜡烛。

    “妈,许个愿吧。”

    两孩子把蛋糕举到了她眼前。

    宋余杭关了灯,林厌看着面前这一张张含笑看着她的脸,眼眶微微湿润了。

    何其有幸,她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有根的人,直到遇见宋余杭才明白,原来她不是没有根,是没有土壤。

    宋余杭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忠贞爱意浇灌了她的土壤,使贫瘠的土地里也长出了苍天大树,在有了宋晏和林喜两姐弟之后,这棵树愈发枝繁叶茂了。

    他们都是她的根,是她的家人。

    林厌在生日歌里轻轻阖上了眸子,默念:林喜、宋晏岁岁平安,事业有成。

    妈,身体健康,长命百岁。

    季景行和梁实白头偕老,万事胜意。

    小唯早日找到知心人。

    至于她和宋余杭……

    好像许的愿望有点多了。

    林厌睁开眼,看着她笑,瞳仁在黑暗里也亮晶晶的。

    宋余杭俯身过去,在她额头印下一吻:“生日快乐,我爱你。”

    ***

    到了分吃蛋糕的环节,吃着吃着就打了起来,把奶油涂得到处都是。

    林厌刚才的火还没发完呢,借着这会儿公报私仇,全家人就数宋晏脸上奶油最多。

    少年人一边惨叫一边满屋子乱窜,把奶油带的到处都是,就连宋母身上都有。

    一行人玩累了,宋余杭去收拾厨房打扫卫生,林厌也跟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我和你一起吧。”她说着挽起了袖子准备干活,宋余杭把人推开,系上围裙。

    “不用不用,你去和孩子们玩吧。”

    林厌抿唇轻笑:“他们几个在玩游戏,季景行和梁实他们陪妈打扑克呢。”

    宋余杭透过玻璃窗往外看了一眼,那三孩子窝在沙发上拿手柄打电动玩得正嗨,大呼小叫的。

    宋母几个人围坐在茶几另一侧打扑克,手边放着茶水瓜子,也是欢声笑语。

    宋余杭忽然有些感慨:“咱们一家人好久没聚得这么齐过了。”

    林厌从身后圈住她腰,把头抵在了她的背上:“余杭,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宋余杭把手里的盘子放下,回转身来轻轻叫了她的名字:“林厌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她顺着话音抬头,在初夏有虫鸣的夜晚,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,在暖黄色的灯光下,一个温柔饱含爱意的吻就落了下来。

    橱窗上映出了她们依偎在一起的身影。

    三孩子面无表情把头转了回来,拿起手柄继续打游戏。

    林喜&宋晏&季唯一:我迟早有一天要被她们的狗粮噎死.jpg

    ***

    夜深人静,宋余杭安排季景行一行人住下,这才洗好澡拖着沉重的步伐往楼上走。

    她蹑手蹑脚打开房门,以为人睡了,没想到屋里还亮着台灯,林厌靠在床头上,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,正在翻着手里的书,正是那本《首席女法医》。

    宋余杭掀开被子上床:“还不睡啊?”

    林厌手里书翻过一页:“不困呢,他们都睡了?”

    “睡了。”宋余杭揽过她的肩头,让人靠进自己怀里,指了指这书。

    “你觉得,写的怎么样?”

    林厌抬眸看她,嗤笑一声:“文笔可圈可点,专业知识错漏百出。”

    宋余杭捏她鼻子:“某个人口是心非哦,六年前他才多大,算是神童啦。”

    林厌唇角挂着骄傲的笑,狐狸尾巴都能翘上天,可仍旧是嘴硬。

    “那又怎么样,有两位警察妈妈,天天耳濡目染还能写成这个样。”

    “写惯了尸检报告的,让你去写小说写剧本,未必能比他出色几分,隔行如隔山嘛。”

    林厌躺在她怀里,宋余杭把她鬓边的发轻轻拨至耳后,柔声道:“我觉得,比起我的夸奖,孩子们应该更喜欢你的鼓励。”

    林厌动了动,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:“我知道,考都考上了,总不可能让他们退学吧,你说的对,孩子们都长大了,也许是到了我们该放手的时候了。”

    宋余杭俯身下去亲吻她的额头:“我知道,你是舍不得他们。”

    “我哪有,我巴不得……”话音未落,就被人咬上了耳朵。

    一阵衣料摩挲的声音。

    宋余杭的手不安分起来,嗓音略有些低哑:“不说这个了,他们都睡了,不如,我们干点……”

    她略微一顿,就准确地拿捏住了林厌的软肋,拖长了声音,意味深长:“别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林厌脸色微红,略有些气喘,又不想让她这么快得逞,抵住了她的肩膀。

    “宋余杭,一大把年纪了,你怎么还这么……”

    宋余杭把抵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攥进掌心里摁过她的头顶:“这种事嘛,多大年龄也不会感到厌烦,尤其是对你。”

    林厌忍无可忍,拿脚踹她:“孩子们还睡在隔壁……”

    宋余杭欺身而上,捂住了她的嘴:“那你就小点声。”

    “唔……”林厌还兀自挣扎着,无奈打又打不过,骂又骂不出声,在宋余杭的连连攻势下,很快就甘拜下风,任人摆布了。

    宋余杭并不敢太过分折腾她,留了些余地,等到一切都结束也是两个小时以后了。

    林厌趴在她怀里,睫毛上都挂着水雾。

    宋余杭把人抱起来:“去洗澡好不好?”

    搭在肩膀上的脑袋小小地点了一下,宋余杭忍不住弯唇一笑,把人抱了起来。

    林厌小声嘀咕:“你还抱的动我吗?”

    “你也太小看我常年健身的结果了吧,要不,再试试?”宋余杭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,更何况独立卫生间离卧室真没几步路。

    林厌赶紧搂住了她的脖子,把自己挂上去,头摇成了拨浪鼓:“不要不要,我要洗澡睡觉,困了。”

    真是最见不得这女人撒娇,宋余杭心都化成了一滩水,捏捏她的后颈道。

    “抱不动就背着,背不动就扶着,扶不动就拉着,拉不动就和你并肩走,或者站在原地,无论怎样,不会留你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林厌不是个耳听爱情的人,但她知道,宋余杭也并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。

    她已经用自己的下半生做了最好的诠释,告诉她好的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,并且在短短的二十余年间将她生命中缺少的部分全部补充完整。

    她和她不仅仅是伴侣,还是同生共死的战友,默契合拍的搭档,以及不离不弃的亲人,种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里面,令林厌红了眼眶,坐在浴缸里,主动揽上了她的脖子。

    宋余杭一怔,回抱住她,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,安慰着她。

    “好了,嗯?不是困了吗?洗一洗我们回去睡觉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林厌闷闷应了一声,本来就累,在热气的氤氲下,愈发迷糊了。

    宋余杭替她清掉身上的沐浴乳泡沫,拿干净毛巾裹住了头发,把人抱起来。

    林厌身子一轻,就被人放到了床上,随即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就响了起来。

    她迷迷糊糊抓着她的手问:“宋余杭,我的机械棍呢?”

    宋余杭停掉吹风机又问了一遍才听清她说的什么。

    “放在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了,怎么突然想起它来了?”

    没等到回答,宋余杭定睛一看,人已经睡着了,顿时失笑,替她掖好被子,关掉台灯,也躺了下去,把人拥进怀里。

    “晚安,厌厌。”

    ***

    次日清早,林喜还没醒,她昨晚回房间后又和宋晏联机打游戏到半夜,此刻正是乏的时候,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。

    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,以为是宋余杭来叫她起床吃早饭:“妈,我不吃……”

    来人没说话,往床边放了什么东西,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,又看见她被子没盖好,往上拉了拉掖实被角。

    林喜睡得沉,只在梦里皱了皱眉头。

    林厌看着她和自己极为相似的一张脸,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,唇角挂着温柔的笑意,亲了亲她的额头,起身离去。

    等林喜睡到日上三竿起床的时候才发现,床头柜上多了一个锦盒。

    她伸手拿过来打开一看,掉出了一张纸条,林喜把纸条捡起来抚平:

    小喜,这根机械棍叫“哨兵”,是你妈妈送给我的定情信物,它跟着我一起走过了无数风风雨雨,也救过我的命,现在将它转赠于你,希望你将来也能做一个好警察。

    落款是林厌。

    少女不屑一顾地“嘁”了一声,眼眶却红了,从盒子里拿起漆黑的机械棍,抚摸着它冰冷的金属轮廓,有些凹槽里的血迹已经洗不干净了,变成了深褐色的污渍。

    光是拿在手里,仿佛就有血雨腥风扑面而来,让少女为之一震。

    林喜逐渐抿紧了唇角,在心底默念:会的,妈妈,我会像你们一样,俯仰于天地,无愧于本心,做一个正直善良的好警察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时光就这么缓慢地流淌过去,在一个难得的清闲的午后时光,林厌坐在藤椅里读完了儿子写的那本书。

    在书的最后,宋晏是这么说的:

    “截止2030年,在过去的六年里,全国公安民警(含公安现役官兵)因公伤亡24890人,其中,民警因公牺牲3160人,因公负伤21730人,平均每年牺牲526人。”

    “在历年来因公负伤的21730人中,有一万多人是因为同违法犯罪分子做斗争而遭到暴力袭击负伤,占总人数的一半以上。”

    “其中,派出所民警、治安民警、刑警和缉|毒警牺牲、负伤人数占前四位。”

    “在不幸壮烈牺牲的全国公安英烈名单里,最大的65岁,最小的年仅19岁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,还有一些线人、无法暴露姓名的卧底警察无法计入这份名单里,所以实际牺牲的总人数只会比统计出来的更多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,没有一件事是虚空而生的,你站在光里背后就会有阴影,站在黑暗里心中也可能有光明,我们必须得承认,有一部分人或许丧失了初心,但是也有一部分人用生命来践行诺言,就像文中的宋警官和林法医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至此,《法医》六年的连载正式划下句号,但我相信这并不是终点,宋林的故事也并不会结束,因为还有像她们一样,坚守岗位,誓死捍卫公理正义的普通人。”

    “愿逝者安息,这个世界越来越好。”

    解兰舟于2030.3.3。

    林厌阖上书本,短短一个下午,犹如做了一场大梦,从前那些枪林弹雨出生入死的日子又浮现在了眼前,以至于眼眶微湿,久久回不过神来。

    直到一道声音将她从噩梦里惊醒。

    宋余杭站在庭院里冲她招手,浑身沐浴着阳光,在她的身后是一片向日葵苗圃。

    别墅门口停着家里的那辆七座suv。

    “厌厌,好了吗?我们要去赶飞机了。”

    林厌想起来了,宋晏和林喜高考完,趁着暑假有时间,一家人打算去澳洲玩。

    没等她说话,两姐弟也提着箱子从楼上下来了。

    宋晏拎着两个箱子,摇摇晃晃,边走边埋怨:“沉死我了,妈,我姐又往我的箱子里塞她的游戏机和拳套,你们还管不管了?”

    林喜从身后踹了他一脚:“你个大男人,多提点东西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哎哎哎,注意你的用词啊,我阴历生日过了阳历还没过,不算成人。”

    林喜作势欲打,却见林厌正目不转睛看着他们,停下了手中的动作:“妈?”

    宋晏也觉得有些不对,放下了手里的行李箱:“妈,怎么了,我把你的行李也给你拿下来了。”

    林厌起身看着他们,眼底涌上泪花,轻轻笑了笑:“没事,走吧。”

    宋余杭从门外进来,一手拉过皮箱,一手揽了她肩膀,赶着两个死小孩往外走。

    “快点快点,你们两个磨磨蹭蹭的,都要登机了。”

    “明明是宋晏收拾半天,走都走了还倒回去涂他的发胶,弄的难看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哈,我难看,你怎么不说你天天素面朝天,学校里根本没有男生喜欢你,男人婆!”

    “我呸,娘娘腔!”

    “男人婆!”

    “娘娘腔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林厌忍无可忍,回过身去一人头上敲了一个爆栗:“都给老娘安静点!”

    宋晏捂着脑袋委屈极了,正要扒上前面座椅向宋余杭讨个公道。

    没等他开口,正在开车的宋余杭连连摆手:“你们两吵架可别搭上我啊。”

    她可不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。

    在宋晏的目瞪狗呆里,她腾出一只手轻轻拉起林厌的手背亲了一下,笑得比车窗外的向日葵都灿烂。

    “我老婆说的对,他们俩就是太吵了,咱们下次出门旅游过二人世界,不带他们了。”

    宋晏和林喜双双:呕,让我下车!!!

    ***

    车辆载着这一家人,奔赴了新的旅程。

    夕阳降临在山间,也照在了落地窗前,林厌刚刚坐过的藤椅还在那里,风吹起了白色窗纱,放在茶几上的书本哗哗翻着页,直到扉页上的一段话。

    “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,制造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,光明和黑暗交织着,厮杀着,这就是我们为之眷恋又万般无奈的人世间。”

    ——《悲惨世界》维克多·雨果〔法〕

    ***

    《首席女法医》一文完结一年多之后,有人在匿名论坛上爆出了一段经历。

    几个悬疑推理小说爱好者,猜出了当时法医得以金蝉脱壳,用来迷惑犯罪分子的那具女尸的埋葬地点,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拿着家伙赶到了墓地里。一方面是好奇心作祟,一方面是想要挖出来当时那位警官戴在女尸手上的戒指,据说价值连城。

    几个人摩拳擦掌,跃跃欲试,不多时,完整的棺木被挖出来了,等到他们兴奋地打开棺材,傻眼了,抬棺材板的人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下,浑身哆嗦,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有几个胆大的凑上前去看了一眼,顿时魂飞魄散,顾不得拿上家伙,拔腿就跑。

    棺材里没有白骨,没有女尸,也没有戒指,只有一个血淋淋被挖了眼睛的头颅阴森森地在瞅着他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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