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大漠蓝胡子-《西域第一都护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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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苏子姑娘心地善良,但守护南北两道岂是说说而已?那要牵涉到朝廷的方略和大汉的国策,他眼下只是一个小军侯,在这上面还没有置喙的权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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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十多天后,他们遇上了一伙马贼。

    马贼在黄昏时摸上来,黑云滚滚,蹄声震天。

    郑吉让众人护住万年、苏子和蝉衣。

    马贼之所以无往而不利,靠的有两样东西:快马和轻刀。只要防住他们的冲撞劈杀,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。万年的亲卫都携带有乌孙大名鼎鼎的破甲弩,不说杀敌,防守还是很有威力的。

    苏子脸色苍白,手足冰凉。蝉衣浑身发抖,都要哭出声来。

    万年抽出长剑,要去和马贼拼杀,被亲卫们拦住。

    这伙马贼人数不多,三十骑左右。

    郑吉一人一马立在马贼来路上,凤眸微眯。

    虎蛮迎着马贼冲过去,与敌相距两百步左右,取下野牛大弓,搭箭就射,一名马贼中箭落马。

    马贼大怒,扬刀嗷呜,奔驰如风,要剁了虎蛮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就显出虎蛮的不凡,身为天猚族射雕手,箭术之精令人目瞪口呆。只听得弓弦崩崩直响,每一箭都有一个马贼应声落马。须臾之间便有三个马贼血染大漠。

    马贼气疯了,二十多匹马卷起黑色云团杀过来,誓杀虎蛮。在野外遭遇,像虎蛮这样的射雕手简直就是他们的噩梦。

    虎蛮不待马贼接近,回马便走。边跑边抽冷子回头射箭,不时有马贼惨叫着坠马。

    郑吉让过虎蛮,缓缓抽刀,吞雪刀寸寸出鞘。

    暮色中,紫凫像一道红色闪电划过大漠,张扬而霸道。

    郑吉马快,冲入马贼之中,一刀劈翻当面的马贼,一掠而过,左拳神人擂天鼓,将又一个马贼砸得倒飞出去,骨断筋折,五脏皆碎。

    一个照面便有两个同伴被杀。那些马贼寒毛直竖,知道碰上了高手,立刻改变战术,舍却虎蛮,合力围杀郑吉。

    郑吉长笑,一刀一马,风驰电掣如入无人之境。吞雪刀左劈右砍,血水四溅,鬼哭狼嚎。

    虎蛮在外围兜杀,箭无虚发,不时有马贼应弦毙命。

    为首的马贼知道这次踢到了铁板,呼哨一声,舍了郑吉和虎蛮,像狼群一样扑向万年等人,企图冲乱阵脚,令郑吉无暇顾及。

    那些亲卫将万年和苏子护在当中,并不出击,只管用破甲弩攒射,马贼不等靠近便被射成了刺猬。

    马贼见势不妙,丢下十几具尸体狼奔豕突。

    郑吉抖落吞雪刀上的血水,单骑追杀,势若奔雷。

    为首的马贼见郑吉追来,吓得魂飞天外,拼命打马狂奔。可惜他的坐骑在紫凫面前远远不够看,须臾之间就被追个马头碰马尾。

    幸存的马贼早被吓破胆,眼睁睁看着郑吉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擒获他们老大,兔死狐悲,一哄而散。

    郑吉将那个马贼丢在沙地上。两个亲卫抢上来,将那人绑得跟粽子似的。

    一场危机化解,众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最高兴的就是蝉衣,小手不停地拍着初具规模的胸脯,一个劲儿叫道:“谢天谢地……谢天谢地……”

    苏子笑道:“你应该谢的不是天和地,而是郑公子和虎蛮。”说到这里,她望向人群中那个修长伟岸的身影,贝齿轻咬朱唇,眸光迷离,如江南涣涣的春水。

    “对哦……是郑公子和虎蛮救了我们,我谢天谢地做什么?”蝉衣省悟过来,娇笑不已,连蹦带跳跑到虎蛮身边,摇着他的手叫道,“虎蛮,你教我射箭好不好?”

    虎蛮长这么大,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拉手,又是这么好看的女子,一张脸红得要滴下血来,嗫嚅道:“在我们族里……女子是不能学射箭的……”

    蝉衣噘起小嘴:“我又不是你们族里的人,为什么不能学射箭?”

    虎蛮张口结舌,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
    郑吉将刀插回鞘里,看向马贼头目。这人身材壮硕,燕颌短须,断发垂颈。头戴狐皮帽,身穿翻领长袍,折襟窄袖。左耳垂上吊着一颗狼牙,二十多岁,极是雄壮。

    郑吉问道:“你是蓝胡子的人?”

    众人闻言,皆有惊恐之色。

    蓝胡子是北道有名的马贼,嗜杀成性,手段残忍,曾经一天之内活埋行商五十二人。每次抢劫杀人时,都将胡须染成靛蓝色,形似鬼蜮,北道之人呼为“蓝胡子”。而此处正是蓝胡子经常活动的区域。

    马贼吼道:“汉狗,你杀我兄弟。大当家的一到,你们全都得死。”

    冯无疾最听不得“汉狗”二字,抡起剑鞘把那个马贼抽个大跟斗,气道:“郑军侯,跟这种杀人越货的马贼废什么话?一刀杀了省事儿!”

    郑吉拦住冯无疾,派人将马贼带到一旁,他亲自审问。

    冯无疾不解道:“郑军侯真是麻烦,和马贼有什么好谈的?”

    万年道:“郑军侯这么做,一定有道理,咱们还是听他的。”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郑吉回来,脸色凝重:“我们得准备一下,马贼也许很快就到!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众人大为不解,“马贼刚被杀散,他们还敢再来?”

    郑吉说道:“刚才那些人是蓝胡子的手下。蓝胡子报复心很强,这里又是他的地盘,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我们安然东去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办?”众人好像再次掉进冰窟窿,声音都有点儿发抖。

    冯无疾急道:“蓝胡子要来,咱们还在这里磨蹭什么?赶紧走啊!”

    亲卫徐虎道:“从此往东九百里直到高墨城,山高路险,戈壁如海,是马贼出没之地。我们很难逃出蓝胡子的追杀。”

    众人心头再紧,这么说岂不是死定了?

    蝉衣抓住苏子的衣襟,又要垂泪。

    苏子拍拍她的小手,安慰道:“不要担心!有郑公子在,我们一定会没事的。”

    蝉衣几乎要哭出声:“可那是连活人都吃的蓝胡子啊。”

    在北道上,蓝胡子是吃人的魔鬼,不可战胜。

    郑吉笑道:“蓝胡子也是人,没有三头六臂。要说他长得丑,咱们杀过狼,宰过熊,那些东西哪个比他漂亮?我不信咱们的刀砍不掉他的脑袋。”

    众人被郑吉感染,气氛一下子轻松许多。

    徐虎叫道:“大家都听郑军侯的,蓝胡子不来便罢,来了咱们就杀他个落花流水!”

    大家都笑起来,然后分头行动,积极准备。

    苏子走到郑吉身边,仔细打量他半晌,柔声道:“郑公子,你……刚才没有伤到吧?”

    郑吉摇摇头:“谢谢苏子姑娘关心,我很好。倒是苏子姑娘,希望那些马贼刚才没有吓到你。”

    苏子戴着帷帽,看不清她的脸色,“怕倒是怕的,不过想到有郑公子在,就……”声音突然低下去,似羞似喜,几不可闻。

    郑吉有些感动:“苏子姑娘请放心,只要郑某还有一口气,就不会让人伤害你们。”

    苏子“哦”了一声,又幽幽叹一口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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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见苏子离开,万年凑过来道:“郑军侯,打打杀杀这种事儿,有时候你不能一个人做……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吧?”

    “哦?”郑吉斜了他一眼,反问道,“殿下想试一试身手?”

    “你也看出来了?”

    “我没算错的话,吴半夏这两天就会出现。到时候把机会让给殿下如何?”

    万年立刻泄了气,悻悻道:“得,算我没说……那娘们儿就是个疯子,我怕了她好不好?”转身要走,又忍不住唠叨起来,“唉,我就想不明白了,你杀了老瞎子,她不找你报仇,反撵着我不死不休,这算什么道理?吃柿子非得捡软的捏?”

    冯无疾笑道:“这叫情有独钟嘛!也许吴半夏就看上了殿下呢?”

    “去去去!”万年愤愤道,“老冯,连你也看我笑话,非得让那娘们儿杀了我你们才开心?她看上的不是我,是红叶楼的酬劳。”

    郑吉和冯无疾大笑。

    万年看看左右,正色道:“郑军侯,那个蓝胡子真的会来?”

    “殿下希望他来?”

    “我当然盼着他来啊,要是此行斩了蓝胡子,本王子岂不是威震诸国?”万年话音刚落,突然脸色大变,闷雷似响声从天边滚滚而来。

    “蓝胡子来了!”有人大叫,恐慌像风一样传遍整个营地,众人的心一下子掉进冰窖里。

    万年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,懊悔得直想撞地:“我这张乌鸦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……”

    郑吉道:“蓝胡子早晚都会来的,不关你的事!殿下,你带过兵,眼下这种情形该怎么做?”

    万年立时会意,拔出长剑大喝道: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全力迎战!胆怯者死!后退者斩!”

    一众亲卫全都安静下来,上马列阵,剑出鞘,弓上弦。

    郑吉看向冯无疾:“冯大侠,请你保护苏子姑娘和蝉衣,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她们!”

    冯无疾点头:“请郑军侯放心,马贼想碰她们,除非从冯某的尸体上踩过去!”

    郑吉点头,又将万年拉到身边,耳语一阵儿。

    万年惊异道:“这样能行?是不是太危险了?”

    郑吉唇角微挑:“要不殿下想个法子?蓝胡子此来定是倾巢而出,就咱们这几个人硬拼的话你有几成胜算?”

    万年老老实实道:“我没法子,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可是!狭路相逢勇者胜,殿下刚才还要大显身手呢,这就怕了?”

    万年涨红了脸:“我怕什么?脑袋掉了碗大的疤。本王子闯荡江湖好几年,杀过人,也被人追杀过,不照样活蹦乱跳?”

    郑吉大笑。

    一大片乌云从天际滚滚而至,马蹄踏破大漠的荒寂,像千百面大鼓一起擂响,震得脚下的沙石都跳起来。

    一百多骑转瞬即至,成长蛇状缓缓围上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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