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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坚持要来，更不知道他来了又能做些什么。

    肇月出事的那一幕在这三天中不断从他脑中回想播放，只要他有一丝的空闲，那场景就如同跗骨之蛆、恶魔诅咒一般，响应在他的眼前耳边。

    他记得自己当时凄厉的喊声，痛苦到抽搐的心脏，恐惧到颤抖的双手，以及……无法遏制的泪水。

    或许当时的情境发生的太过突然，没有多少人来得及观察他的情状，但他自己却是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——那种完全超越了友情的心悸和关切。

    魏凌忽然仰起脸来，大口的喘息、更咽。

    或许是看到了肇月毫无生气躺在床上的样子，或许是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了肇月躺在这里意味着什么，突袭而至的绝望就这样压倒了他，让他再也压抑不住苦涩的泪水。

    陆无尘在这一刻意外地沉默。

    直到所有的情绪随着泪水发泄出来，魏凌终于止住压抑地哭声，将头埋进肇月放在床边的手掌中。

    这双手曾经温热包容，如今它变得僵硬又冰冷。

    “你会醒来吗？”魏凌压抑着嗓音，低哑地问道。

    下一刻，他又明白自己不可能得到什么回答。

    “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？明知道你醒着的时候也不会开心，却还是想要你醒来……至少不要这样……躺在这里，一点声响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魏凌喃喃着，继而笑得自嘲：“我就是自私，自私到无可救药。”

    他捂住脸，再次更咽。

    明明可以那么狠心的拒绝对方，结果到了这个时候却又放不下、舍不得。

    枉顾陆无尘一腔爱恋，不配肇月一颗真心。

    “可我就是想要你醒来……怎么办？”魏凌仰起脸，不知道模糊自己视线的到底是泪水还是窗外打进来的阳光。

    像他这样自私的人，求的不过是对不起的那个人一直幸福安康——

    归根究底，只为自己心安。

    他就是这样自私到极点的人，完全不考虑醒来后的肇月是否开心快乐。

    “你哭过？”鸿蒙仙祖带着新研制的药丸进来，一眼就看到眼圈红肿的陆无尘。

    魏凌喉结动了动，轻轻嗯了一声。

    鸿蒙仙祖嗤笑一声，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他：“你家徒弟没撒泼？”

    魏凌看向他：“无尘……并不是不讲理的人。”相反的，陆无尘其实很通透，也很理智。只是可惜遇上了他魏凌。

    无论陆无尘，还是肇月，魏凌一直觉得亏欠甚多。

    喂肇月吃了药，鸿蒙仙祖哼笑一声，脸上的不正经恢复了一两分。

    “当初肇月重伤醒来后，本想去找你的。后来被我和暗燚联手阻止了。”

    魏凌想了想，好半晌才明白鸿蒙仙祖说的是他前去冰原圣战遗迹时的事儿。

    “我跟暗燚都觉得你心里没有他，所以都劝他放下。他那时虽然没有反驳，但我跟他认识多久了？他那点固执我还是知道的。他心里认定你对他并不是没有感情。”

    魏凌微愣。

    鸿蒙仙祖道：“没想到还真被他给等到了。”

    魏凌想了半天，缓缓开口询问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鸿蒙仙祖道：“就是字面上的意思。”顿了片刻，鸿蒙仙祖环袖抱胸，依靠在一旁的床柱上，笑道，“你确实喜欢肇月，对不对？”

    魏凌张了张口，酝酿又酝酿，最后才垂眸道：“你到底要说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你不否认？”鸿蒙仙祖再次笑了，“你喜欢肇月，也喜欢陆无尘？”

    饶是魏凌如今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强大，一时间也无法坦然接口。

    这种三心二意的感情，他自己都厌恶鄙视自己。

    “如果再次给你个机会做选择，你选谁？”

    魏凌晃了晃神，当初第一次见到鸿蒙仙祖时，他从昏睡中醒来，对方也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。

    肇月和陆无尘，他选谁？

    魏凌眼睫轻颤，声音轻而又轻：“陆无尘。”

    鸿蒙仙祖面容一肃：“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世界上没有什么如果。我当初既然选择了陆无尘，就不会再有所更改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样做对得起肇月？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魏凌开口，“也只能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“你！”鸿蒙仙祖有些气闷。

    眼见鸿蒙仙祖几次深呼吸都没有压下气性，怒而甩袖要走，魏凌对他道：“其实你还是不够了解肇月。”

    鸿蒙仙祖猛然回头：“什么？”

    魏凌道：“他要的并不是我选他。”他要的，只是一句喜欢而已。

    鸿蒙仙祖沉默。

    床上沉睡的容颜虚弱又安详。

    魏凌能看到他微微起伏的胸口，那种起伏十分缓慢，好似耗尽了力气一般，让人忍不住担忧对方会不会就放弃呼吸，猝然离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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