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-《花落半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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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往后的日子,婆婆一如既往的给王楚做粉汤、鸡蛋羹,丸子汤,只是不见了身影。王楚每天回到家,总能在门的手把上看到用袋子挂在上面的菜肴,她并没有拒绝这些食物,和李浩然的午餐便用婆婆送来的菜肴解决。

    王楚平静的干着一天的工作,脑海里时不时闪现出她和李向阳拿着离婚证从民政局走出来的场景,那种自由空气中呼出的气息瞬间感觉身上所有的疲惫和压力全无,轻松自在,欢乐狂喜涌上心头。但一回神过来,却还在这场痛苦的婚姻中不断挣扎,要想将它变成事实,得需要付出如何惨重的代价,她无所不知,她确定并没有那么简单。

    李向阳在一周后送来了一大包衣物放在门口,衣服是给李浩然买的,里面还有一块手表,王楚气急败坏的怒嘴,“又来这套。”她下了楼,去了婆婆家,将衣服挂在了门把上,一刻钟也没就溜回了家。

    随后的一个星期,王楚邮箱里收到了三封来自李向阳的信,信中感谢她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跟了他,感谢孝敬公婆,照顾孩子,接下来就是愧疚,愧疚没有给她一件像样的奢侈品和衣物,没有更多的钱让她过上好日子,愧疚知识分子的他没能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,用极端的方式解决和处理事情,毁了家庭,给孩子心理上也造成了阴影。他写道,小小的地方,平民百姓离婚都会穿得沸沸扬扬,奔赴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相互转告,相互寒暄。离婚确定首先是这个地方的头条新闻,那些与他对峙的人会从梦中笑醒,奔走相告,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会在酒桌上谈论得津津乐道,成为经久不衰的主题。孩子在学校就会被人挤兑、嘲笑,性格会由此而变的孤僻······,一切的一切都会随之而毁于一旦,什么家庭、仕途都会不复存在,多年的奋斗就会付之东流,更为滑稽的是,他就会成为别人的笑柄,所有的人都会过来踩一脚,都会过来说几句不好听的话,让他不得不找一个老鼠洞钻进去······。

    三封信加起来近一万多字,王楚一个字也没回,甚至连信的内容都没仔细看,扫过一眼,她的内心便久久不能平静,但那些并不是感动带来的,而是憎恶、厌恶、可恨,那些语言甚至给她带来了恶心感,那些措辞从他嘴里说出,真的糟践了汉字的意义。后来,冷静过后,她觉得信中爱写什么就写什么,爱扯哪儿就扯哪儿,再多忏悔,再多道歉都无用。

    双休日,王楚去了一趟图木舒克,她找到了这里最大的律师事务所,律师告诉她,“如果你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丈夫有家暴行为,在你有经济条件抚养孩子的情况下,孩子就会判给你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你了律师。”

    从律师事务所出来,回到家里,王楚翻出了多年前留做证据照片和伤残鉴定书,那些清晰的痛似乎又浮现在她的眼前,那些抽打在身上的疼痛似乎在重演,让她痛不欲生,痛到撕心裂肺的哭泣。她倒是后悔,后来的证据没能留在手里,耳膜穿孔的诊断单子也没有留底,就连这次,楼下大哥建议报案,她都没有去做,如今,眼前这些照片和一份伤残鉴定书是目前唯一的证据了。

    出门上班,王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,换上了一副能让别人看似心情愉悦的面具,出现在办公室场合,出现在同事面前,与同事谈笑风生,又说又笑,与领导探讨工作,在李浩然面前面露微笑,这些伪装的后背是无限的痛恨与悲凉。

    翻完年,王楚将准备好的证据装进了档案袋,去了法院立了案,她知道跟李向阳协议离婚根本就无望,只好走法律程序,法院的工作人员告诉她,“案子最多在三个月内开庭,确定好时间,我们会通知你。”

    “三个月?”王楚惊讶,“这么久啊?”

    “没错,最近案子比较多,你回去等通知吧。”

    王楚只好离开回家等候消息,但在一个月后,廖宁远带来了人事干部调整红头文件,“王楚,撤销水利政工员职务,任命为水利副指导员,试用期一年。”

    撤销水利政工员职务这句读出的时候,王楚心里惊了一下,她顿时想到了递到法院的案子影响了她的工作,但后读出面任命为水利副指导员试用期一年时,她才松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王楚,恭喜你,又升职了。”廖宁远面带微笑地说,但不难看出他心里还是些许不满,“参加工作两年时间就晋升为副指导员,你和李主任工作能力都很强,领导很看好你们两口子,好好干调机关的可能性很大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廖主任。”

    王楚知道廖宁远不满的语言里透露着几分怪里怪气,是因为被评为特约记者是他帮的忙,事后并没有感谢他。自打刚参加工作那年,去他办公室李向阳发过火后,她很少再让他修改新闻,尤其是被评为特约记者后,新闻稿件无需科长签字发传真,邮箱直接发入报社邮箱便可,她就再没进过廖宁远办公室。

    待遇和职位提升了,欣慰的同时,心里一股凉意涌上心头,王楚将自己关在办公室一下午都没出门,廖宁远的一句“试用期一年”在她耳边不断索饶,意味着在这一年不能有任何风吹草动和负面影响,这句话也是李向阳灌输给她的。

    “楚楚,离婚你就别想了。”李向阳在宣布当日就将王楚拦在了楼下说,“你刚升职,还在试用期中,而我也要参加中青班学习,所以,无论你现在有多恨我,有多想离婚都得隐忍下来,去把离婚诉状撤下来吧,别影响了你,也影响了我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故意的吧?”王楚问道,“就想用这种方式拴住我是吗?就像当初为我解决工作一样,让我停止跟你离婚,从此息事宁人是吗?”

    “这次你提拔副指导员不是我建议的。”李向阳解释,“是领导的意见,但我真的希望你从大局考虑,为了我的工作,也为了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你休想再用各种说辞来说服我,我一分钟都不想再看到你。”王楚往回家的方向走。

    “楚楚你听我说。”李向阳大喊,一面伸手抓住王楚的胳膊,“我可以不回家住。”他解释,“但是,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闹矛盾的事,有应酬你得出现在饭局上,领导同事面前你得装出我们很恩爱的样子,总之,我们的事你不能透露半点风声。”

    王楚不想再听李向阳一句废话,她撒开他的手,扭头就回了家,连房门都给反锁,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,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和难以言说的痛,内心那种充满了无限浑浊的失望和心灵深处不安的憧憬挥之不去,最终成为之颤抖,莫非又这样放弃?平息?认命?等待下一次?就算不住一起,就算一起应酬,就算假装恩爱,她一样觉得眼前如同世界末日来临一般,让她无法喘息,空气中流动的气息会窒息,甚至到最后发出了咆哮的声音后,一并将抽搐、绝望和哭泣都隔断在狭小的卫生间,但冷静后最终还是清理掉最糟糕的情绪,选择去法院撤销了离婚起诉状。

    王楚接纳了李向阳的意见,所谓适宜的出现在各种场合,比如说婚礼现场,比如说朋友之间的聚会,还比如说公共场合的笑脸相迎,都只不过是他强迫而不得为之的结果。她并不喜欢出现在那些所谓的婚礼场合,那是他最好的兄弟的女儿婚礼,新娘叫熊娇娇,新郎叫王树。这一对郎才女貌的新郎新娘还是她亲自撮合成的。

    王树是机关土管局的科员,大概是想巴结李向阳,便缠着王楚给她介绍对象,她想到李向阳最好的哥们家的女儿刚毕业没多久,于是随口那么一说,将两人安排在饭店见了一面,没想到这两人尽然就成了。郎才女貌的现场,李向阳是婚礼主持人,一口流利的言辞赢得了众人鼓掌欢迎,也让现场所有人频频迎来羡慕的目光。

    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恰巧坐在王楚身边,“王楚,你看你家李向阳多有才啊?长得又帅,还是领导,嫁给这样的人真有面子。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咋地?”另一个女人又说,“我都不知道李主任啥时候结婚的,我还找人给他说过媒,把我家丫头给你家老公说对象哩,现在都后悔没早点说,这李主任啊是个潜力股,将来肯定是领导的料。”

    “你呀。”那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又说,“晚啦,还是王楚有福气呀,找了李主任,以后可有福享了。”

    王楚听得内心冷笑一声,她不断做出点头和微笑的动作,但不知道所谓的享福从何而来,这种场合着实导致她胸闷、气短,就连空气都令人窒息,因此在婚礼没有结束之前,她便溜走了。

    王萍萍的丈夫徐卓过生日,又一次将杨强、小菊、何英、周永东、李向阳、王楚聚在了一起,生日宴会选择了在饭店,进门时,所有人都已就位,李向阳也早已到来。桌子中央放着不大的生日蛋糕,摆放着几根红色蜡烛,两瓶天之蓝是为男士准备的,还有两瓶葡萄酒,是专门为女士准备的,圆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,就好像专门等着王楚就席。

    王萍萍大大咧咧的性格走哪儿都不变,“咦。”她的目光直视李向阳,然后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刚走进来的王楚,“你俩今晚咋回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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